kaiyun在一天的某个随机时刻,你和朋友们同时收到通知,在 2 分钟的时间内,你们使用前后摄像头拍摄当下,没有滤镜也不做任何编辑,直接共享当天彼此的真实瞬间。
当通知到来时,你可能在地铁、办公室或公交车站,甚至在床上睡眼惺忪,做着日复一日的事,也有可能在打卡景点,让这天显得有些特别。
拍摄过程中,你只能看到一个摄像头的画面,前置摄像头拍得如何,只有照片显现时才能看到。
如果不够满意,你可以多次拍摄,也可以在超过 2 分钟后迟交,但你的重拍次数和迟交时间都会像呈堂证供一样,醒目地留在你当天的照片旁。
我在试玩的时候,通知有时是 10 点多,有时是 8 点多。每天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被要求拍照,又无法编辑和完善图像,这是 BeReal 相信的「随机性将产生真实性」。
不够长情其实很好理解,大多数真实的日常就是无聊的,这是一个不言自明的事实,也是一些用户离开 BeReal 的原因。
外媒报道里的一位加州高中生,使用 BeReal 几个月后就厌倦并卸载了它。
起初他很享受其中,也很高兴地发现,大家其实都没有 Instagram 动态那般的光鲜亮丽,但现在的他转变了想法,不想再滚动浏览他和朋友们之间几乎相同的照片。
2020 年 1 月,BeReal 在法国面世,2022 年 2 月以后,它才在美国的大学校园火起来。当时,不少大学生是疫情以来第一次体验线下的校园生活,所以乐意用 BeReal 记录课堂、图书馆、社团活动等。但一时的新鲜劲没了,热情也就熄火了。
就像上文所提到的,BeReal 不鼓励迟交照片。但有不少用户,宁愿错过 2 分钟的窗口期,让照片被标记为「迟到」,也要等到特殊的时间和地点再拍照。
迟到恰恰说明我们在记录与众不同的瞬间,想要在朋友的手机屏幕前盛装出现。兜兜转转,又回到了那种带点炫耀色彩、但大家都可以理解的小心思。
如此一来,BeReal 也失去了它的初衷,与它所反对的 Instagram「一丘之貉」。那么,我们何必违背自己的本性,不去拥抱更加主流、也更加五光十色的其他社交媒体?
不过,这些数据都来自第三方数据平台,BeReal 倒十分佛系,从不透露用户数量,自称对自己和对用户的要求相同,不追逐名声或聚光灯,也不会被下载数量所束缚。
BeReal 不会让您出名。如果您想成为有影响力的人,可以留在 TikTok 和 Instagram 上。没有滤镜即真实,是个伪命题
BeReal 的初衷其实很简单,即为用户提供一个窗口,让他们了解朋友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真实情况。
这份真实在社交媒体显得十分奢侈。Instagram、小红书,便是个中代表。
远的例子有小红书的景点滤镜风波kaiyun,近的例子则坐落在上海漕河泾地铁站附近,这里有一个站立在木绣球花前的岗亭,因为有人冒着危险攀爬拍照引起热议,原来网红摄影已经卷到这个地步了。
但当真实落脚在 BeReal 本身,也不一定经得起推敲。它在自我简介里提到:BeReal 是生活、真实生活、没有滤镜的生活。但这本身其实是一个不真实、也没有意义的伪命题。
一方面,它对真实性的标准是简略的。不能加滤镜、不能编辑图片,其实并不等于真实。
拍照时间是随机的,又只有 2 分钟,拍下无聊甚至糊掉的图片很正常吧?但一些 BeReal 用户没有停止攀比有趣,甚至有人为了展示自己正在埃菲尔铁塔旁,在原地等待通知弹出。
更加吹毛求疵地说,用户们多少都会在 2 分钟内倒腾一下自己,至少从四仰八叉地躺着到人模人样地坐着。人性所致,我们在乎别人的目光kaiyun。
另一方面,BeReal 对真实性的要求又近乎刻板。重拍次数也要被强调,似乎不一次性拍完,照片就是不真实的。
说到底,真实不是一个死物,它是流动的。一张修过的照片可能不真实,但如果你把多张照片放在一起,你或多或少能够了解这个人的某个切面。
所谓的反滤镜、反修图、反社交压力,就像松弛感这个词一样诡异,当人们念叨着「营造松弛感」时,其实已经不够松弛了。松弛感的前提往往是有其他选择,不是通过穿搭等方式可以「营造」的。
但 BeReal 对真实的强调能够打动我们,其实也是满足了某种心态,类似于松弛感成为流行概念,是因为呼应了躺又躺不平、卷又卷不动的无奈。
要么过于精致,要么单调如一,生活在互联网时代,我们像钟摆一样晃荡不停,不会满足停滞在任何一种状态kaiyun,但总会在某些时候,为其中一种买单。吃惯了甜的也想试试咸的,有需求就有市场,社交应用们就在这种空隙里蓬勃地生长。
模仿就是最好的赞美。它们对 BeReal 的仿效,可能将更多用户留在自己这边,原因很简单,在一个平台上集中体验各种功能,比起四散在各个 app 孤岛,显得更加方便。
社交媒体的「真实性」,或许真的更适合作为一个主流 app 的功能存在,它就在那里,你爱用就用,不用也可以。
当小众的社交媒体试图提供一片净土,从 TikTok、Instagram,到微博和小红书,主流应用始终逃不出「注意力经济」,各种功能都吸引着你,占据你的屏幕使用时间。
Facebook 首任总裁 Sean Parker 说过,注意力经济直接影响着奖赏通路中的多巴胺释放。
我们在社交媒体上,其实就是一种不断分神、不断汲取多巴胺的状态。它们的算法,将最吸引人的内容推送到你面前,赚取你的注意力,然后通过广告等手段变现。
理查德·西摩的《推特机器》谈到,社交媒体让人渴望持续不断的新东西,渴望开发利用自己琐碎的仇恨和欲望。它将人们注意的能力,分解成一系列需要被骚的痒。
所以,BeReal 仍然是一次宝贵的尝试,它好就好在足够纯粹,提供了社交的另一种模样,而且显得更不功利。
因为它不需要你反复滚动信息,保持永久在线,从中不断获取多巴胺。当第二天的通知到来,前一天的照片就会在公共领域消失,只有你自己可以看到之前发布的照片。
每日一次的随机约定,让人回到了真实的生活中去,呼应当下流动着的时刻,有人将它当作回忆录,有人将它作为与朋友分享东西的日常仪式,尽管它也不可避免地有所包装。